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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對於十分注重名譽的陳樹閔來說,這種「栽贓陷害」無異於飛來橫禍,在受人敬仰的一生中他從未受到過這樣無端的指責。
他把面前的茶几拍得桌腳錯位,怒聲喝道:「什麼材料?我幹了一輩子精神科醫生,兢兢業業幾十年治好了多少病患,誰敢說我誤診?誰!」
雲釅眼神飄忽,幾度撐起勇氣都不敢直視陳樹閔的眼睛。他上下兩排牙齒失措到打顫,泄出的聲音細若蚊蚋:「您您當年不是給一位姓周的病人診錯了嗎?您當時說她是躁鬱症」
或許是因為陳樹閔這輩子見過的躁鬱症患者數不勝數,所以面前這個被派來對他進行採訪前記錄的陌生學生說出「姓周的患者」時,他竟沒法立刻想起他說的是誰。
「但其實她很健康的,精神方面沒有任何問題,一定是主治醫生的診斷出了問題,所以沒有繼續接受治療這是她父親的原話。」
姓周的病人躁鬱症她父親
轟隆——
醞釀已久的雷聲沸天震地,急遽短促炸開在陳樹閔的耳畔,在他耳腔中隆隆作響。有那麼一瞬間,他用力撐起枯樹般粗糙的眼皮,渾濁不清的晶狀體瞪著——他甚至聽不清楚面前這個不識好歹的窮學生在說什麼了。
這道雷仿佛劈在陳樹閔的大腦中部神經密集的地方,使他完全無法靈活支配自己的身體部件。他用聲帶死命擠壓出嘶啞的聲音:「他他這麼跟你們說的?」
雲釅維持著面上手足無措的模樣,冷靜地將陳樹閔急劇直下的狀態盡收眼底,像是精準穩定的儀器記錄著失控的局面。
他面色灰白如死屍,目光由兇狠逐漸轉化為詭異,嶙峋枯瘦的手背布滿老年斑,正死命握在沙發邊角上。
「趙承——趙承這麼跟你們說的?!」
陳樹閔難堪的咆哮久久盤旋在幽靜的房間中。他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面前這個學生臉色變了,只是一味沉浸在被出賣的憤怒與疑懼中。
當初他不過是要求我幫他造一份假的病例而已,說是那女孩直系親屬都已經離世,雙腿殘疾無法脫離他的掌控我才幹的!陳樹閔腦中不停地回想著當年趙承承諾他的話,雙手抑制不住顛篩般瑟縮。都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,為什麼這件陳年舊事突然又被提了起來?
到底是誰的主意?陳樹閔胸膛劇烈起伏著,究竟誰要害我?
在海浪又一次猛烈撞上玻璃窗的剎那,陳樹閔緊張到無法聚焦的眼睛驀地一縮!他在灰暗無比的前塵往事中精準地瞄準了那個唯一有機會、有理由將他出賣給媒體的人。
是是趙承!一定是趙承!
深海宛如凝結成冰,溫度短促直降壓抑得人心口喘不過氣來。灰白死氣的天穹與海連接落下投影,不斷湧起又退縮的潮汐為陳樹閔的臉蒙上一層可怖的陰影。
他今天滿懷欣喜,原本以為他即將面對的是對自己無限的褒揚。
要不是這個手腳笨拙的學生,他還真不知道趙承早已出賣了他!如果到時候媒體四處宣揚他曾經將周袖袖「誤診」為躁鬱症的醜聞,那他忙活了一輩子賺來的聲譽都會被瓦解,現在媒體的影響力可不是開玩笑的,到時候把趙承也逼得不得不出面不!可能趙承會直接把他們的所作所為和盤托出,再把自己身上擦得乾乾淨淨。
他已經開始懷疑這場採訪完全是藉口,實際上就是為了披露他當年「誤診」的往事,更有一種可能,可能趙承已經搶先一步把所有的事實都告訴了他們!
怎麼辦?陳樹閔額角滲出冷汗,該怎麼讓這群該死的媒體閉上嘴巴?
房中靜了許久,直到海水徹底吞沒陰謀之前,雲釅靜靜地盯著陳樹閔一瞬蒼老的麵皮,重重地重複他說出的那兩個字:
「趙承?」
這個名字對他來說極為陌生,他僅僅知道這是宋見青的繼父、趙祐辰的親生父親而已,從未見過面。
陳樹閔費勁地咽了咽口水,妄圖把自己僵硬佝僂的身軀掰直:「你們,現在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?」
雲釅趕緊坐直身體,正襟危坐:「我身邊可能只有我和導師其他人,比如院長什麼的,我就不知道了。」
他心虛地瞄了瞄陳樹閔的臉色,謹慎地補充道:「這事還是老師們把我叫去專門讓我不要提到的,您千萬別跟我導師提!」
「你是說,不少人都知道?」陳樹閔的呼吸愈發粗重起來,「他們想幹什麼?想拿我當年誤診的事去做什麼文章?」
「我、我我我真不知道啊!」雲釅哭喪著臉,被刁難得口不擇言,「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