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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沒事,我犯過罪,我不配當人,當狗正好。」
「你在監獄裡連罪都不認,是怎麼覺悟到這一層的?」
她說完,仰頭幹掉了罐子裡的啤酒,轉身走到門口,「加上啤酒,一共多少。」
老闆盯著電視,「五十。」
易秋付掉錢,陳慕山端著盆子跟她一起走了出去,兩個人仍然一前一後,誰也沒有再說話。不知不覺,就已經走到了陳慕山的宿舍。樓梯口的水龍頭在漏水,易秋路過的時候順便洗了個手,之後卻怎麼也擰不緊,陳慕山走過來放下盆子,徒手拆掉了水龍頭,裡面的閥芯已經被鏽蝕了,他正要找東西來刮水垢,易秋已經順著室外鐵樓梯爬上了二樓。
「哪一間。」
她站在走廊上問他。
「204。」
「住了幾個人?」
「現在就我一個。」
「答應我一件事情。」
「你說。」
「不要打架。」
「我知道,工作是你給我找的,我就算被人揍死在這兒,我也不動手。」
夜色里易秋好像笑了一下,「大江南是個養生會所而已,好好工作,沒有人會打你。」
「我只有跟著你的那幾年,沒打過架,你現在說沒架打了,我不習慣。」
易秋看了一眼『204』的門牌號,「你總會習慣的,按摩是一門技術,做學徒的時候認真一些,勤快一些,不要像在監獄裡對待鵬飛那樣,我給你介紹工作,但不想給尤姐添麻煩。平時沒事,你可以看看書,或者去電影院看幾部電影。」
「我對這些沒興趣,我只喜歡吃。」
「那就自己學著做,大江南有廚房,員工都是輪流做飯吃的。」
「除了這些,我還有別的選擇嗎?」
「有。」
「什麼?」
易秋沒有立即回答,陳慕山仰頭自接後話:「把命賠給緝毒大隊犧牲的人是吧。」
易秋搖頭,「不是。」
第11章 滂沱(三)
她說完轉身推開了204的門,撲面而來的潮味令她皺眉。
樓下的水流聲也停了,陳慕山端著盆子上樓,打開房間裡有白熾燈,但燈管兒「卻是壞的,閃了兩下迅速滅了。
陳慕山抹黑把易秋買給他的洗漱用品一股腦放進衛生間。
打開熱水,洗了一把臉,出來以後,揀在靠門的下鋪坐下,看了一眼仍然站在床邊的易秋。
「來都來了,坐會……。」
衛生間的門開著,大門也開著,穿堂風猛吹起來,撩動易秋的頭髮,陳慕山則開始咳嗽。
他一咳起來兩塊肩胛骨就聳凸起來,嘔心吐肺越咳越厲害,咳到最後甚至連眼睛都有些充血。
「不好意思。」
他抹了一把臉,垂下手不再出聲。
「醫院我已經給你聯繫好了,有必要的話,住院治療。」
陳慕山笑笑,「在醫院沒意思,還不如想吃什麼吃什麼,能活幾天是幾天,反正我也不想活太久。」
他抬起頭看著易秋,「活著真的太遭罪了。」
一街之隔的大江南此時吵得厲害。
中年男人喝醉了酒,卡拉ok唱得油膩又難聽,但歌詞甚好——
隨浪隨風飄蕩
隨著一生里的浪
你我在重疊那一剎
頃刻各在一方(粵語歌:《人生何處不相逢》)。
除了聲音,連燈光也很吵鬧,尤曼靈喜歡八十年代的舊風情,喜歡老式的霓虹燈,裝修的時候專門從廣州定製燈箱和招牌。十一點一過,縣城裡的民用燈基本都滅了,大江南的招牌也能照亮整條街。
易秋陳慕山對面的下鋪坐下,看著霓虹燈的光在她與陳慕山身上來回逡巡。
「小秋。」
他突然叫了易秋一聲。
「如果我跟你說……」
他沒說下去,話到一半戛然而止。
「說什麼。」
這三個字似乎又給了他勇氣,陳慕山抬起頭,看向易秋,「如果我跟你說,不跟著你我活不下去,你會怎麼想。」
對面的聲音依舊平和,「我們已經分開很多年了,你和我都還活著。」
「我那不叫活!」
陳暮山的情緒起了波瀾,而對面的人幾乎在他開口的同一時間,敏銳地抓到了他精神上露出的豁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