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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親像看傻子那樣瞥了他一眼,然後徹底放下手中的碗。
「長在腦子裡的病,你說嚴不嚴重?當年你爸住院那會,他們隔壁房有個孩子就是這樣,腦瘤,需要開顱,那個孩子和你那會一樣大,十四歲,家裡人天天陪著,小孩的媽媽更是……唉,那孩子倒是挺堅強,沒見他怎麽哭,也許是不懂吧。手術最後很成功,命保住了,但眼睛瞎了,好像是切割的位置必然會傷到視神經……唉,現在科技進步了,但是這種病啊……」
雖然很少回來,但家裡還是留著一間精心為他打點的臥室,躺在床上,鼻子裡嗅到的是乾爽的香氣。
門外響起細碎的腳步聲,陳圓圓知道肯定是母親,聲音停留了一剎便離開了,因為自己方才突然表現出的疲敝,母親明白這是長途飛行加上時差折磨的後遺症,因此即使想再和兒子多聊一會也只能悄悄的離開。
陳圓圓卻根本不想睡,腦子可恥的清醒著。
田恬那個混蛋,無端找他回來做什麽?
若只是當做同窗敘舊也就罷了,可是偏偏……偏偏說了那麽多讓人想忘也忘不了的話。
你說你一個重症患者,和我提什麽初戀?
難不成還想讓我陪你來一次最後的瘋狂?
陳圓圓翻身而起,打開手提電腦。
在搜索界面鍵入「腦瘤」。
搜出的結果一條比一條觸目驚心,這種病真是得不得,術後最好的情形也大抵像母親說的那樣──「非死即殘」。
看著那些不知所云的醫學用語,什麽膠質瘤、胚芽腫瘤,陳圓圓才驚覺,自己和田恬呆了一上午,竟沒有過問他的病情,連他患的是哪一種病都不知道。
就算是同窗,這也太失敗了!
想了想,他俯身從床底拖出一隻紙箱。
和他上一次回國時一樣,裡面裝的全是他的「寶貝」,每年聖誕新年收到的賀年卡,記了一半筆記的本子,舊得連封面都看不清的小學課本。
他從裡面翻出一個小小的花里胡哨的本子,上面畫著那時流行的阿拉蕾卡通小人。
這是一個電話本,他按照其中的一個電話撥過去。
第18章
電話通了,一個女聲接起。
陳圓圓整整嗓子,問道:「喂,您好,請問是王毅家嗎?」
「請問你是?」
「哦,我叫陳圓圓和他是初中同學,最近才回國,想找他聚一聚……」
對方是王毅的母親,聽說對方是兒子小時的朋友,很痛快就找出王毅的手機號碼給他。
那時大家都沒有手機,假模假式留在通訊本上的都是住宅電話,現在則鮮少有人這樣干,留電子郵件地址都比留宅電靠譜,但也幸虧當年留下的是家裡電話,長大的我們可以輕易扔掉一張si卡,父母家的電話卻輕易不會更替,除非遭逢重大變故,例如陳父那年罹病,賣掉房子後連座機號碼都換了,但陳圓圓卻沒有和當時的同學講,所以這麽多年沒有人能聯繫上他。
王毅接到陳圓圓的電話愣了足有一分鍾,回過神後第一句則是:「你……你丫真是我認識的那個陳園兒嗎?!」
陳圓圓笑了:「廢話!還有哪個陳園兒啊?」
「哎呦呦──太不容易了,太不容易了!你說說你小子,當年不吭聲就走了,這麽多年啊,一點音訊都沒有……你他媽……」
說到這聲音頓住,陳圓圓聽到話筒里傳來吸氣聲,對方似乎舉著手機走出室外,隨著環境音的變化,感覺到對方終於走到相對安靜的角落。
「哪天出來聚聚吧,我叫上陳碩他們。」
「好。」
陳圓圓的心情也久久不能平復,再沒心沒肺的人這個時刻多少也會感慨。1997年夏天到2009年深秋,十二個春夏秋冬,原以為這次通話會在生疏與不適中開場,但一切擔心都在王毅爆出第一句不那麽客氣的問候時煙消雲散,那些距離,倏然不見了,好像從未分離過,一直這樣笑罵著一樣。
陳圓圓鎮定了一下心緒:「你現在怎麽樣?還順吧?」
「還成吧,反正能餬口,混著唄。」當年的體育委員還是那副痞痞的腔調,「你呢?」
「我剛從義大利回來。」
還沒說完便被搶白:「可以啊!原來你小子出國啦?」
「呃……」
「沒想到,真沒想到,這麽說來……當年咱們哥幾個數你混得最好!哎,不會是傍上外國富婆了吧?快招!」